记忆中总有那么几个悠闲的夏日午后,我坐在老宅巷子口的法国梧桐树下乘凉,手里捧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着。身边这棵与我一般年龄的梧桐树上,知了正使劲地叫着,远近的店铺都罩着帘子,慵懒地不愿招呼客人。院子里比我小几岁的孩子们拿着水枪,激烈地打着巷战。
突然,从凝滞的空气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叫卖声“热麻薯团……”,这叫卖声冲破暑气,飞翔在老街空中。随着这叫卖声由远而近地传来,我再也看不进书了,于是索性放下书册,伸着脖子等待小贩骑着自行车到来。这是我私人的童年记忆之一,某年寒假回去,发现还有骑着车到处叫卖热麻薯团的小贩,于是拦下,买了块麻薯团裹着红糖便吃了起来。那一刻,仿佛一切童年因好吃而产生的奇妙感觉又一次窜遍了全身。
这里所说的“热麻薯团”其实就是热年糕,年糕切成小段后上锅蒸制即可恢复刚打制好时的糯软。嵊州方言里没有“年糕”一词,“麻薯”就是年糕。浙江大部分地区都食用年糕,相信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特色的年糕制作方法。虽然宁波年糕名声在外,但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嵊州人而言,嵊州年糕才是最好的,最能勾起思念的。或许是我从小吃惯了家乡颇有嚼劲的城砖年糕,第一次吃到宁波年糕时竟特别诧异——实在太过糯软而失去了年糕该有的劲道。这么多年来,无论外来事物如何冲击这一小城,人们对于自家年糕的热爱却丝毫未减。
每年年末,农村里的年糕作坊便忙碌了起来,不仅要为村里的家家户户制作新年年糕,还要照顾到城里的亲朋好友们。城里人自然是没有制作年糕的条件的,因此我家的年糕多是农村亲戚做好赠送的。年糕的保存也独有妙法,先前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大缸,里面盛满清水,放入适量明矾,将一块块的年糕码入其中,封上口即可保存很久。不过水泡久了年糕就会有微微臭气,食用前用清水冲洗、沥干就没难闻的气息了。
有一年,我跟着姐姐一起到她一朋友家中观看年糕的制作。热米团在大捣臼里被粗重的木桩子捣制的画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年糕作坊设在祠堂堂前,巨大的炉子上放着大蒸锅,淘泡过的粳米正在蒸制中。而蒸好的粳米则在捣臼里被捶打成糯软但却劲道的米团。那木桩十分粗大,并不是以臂力操作,而是用一古拙的装置,连接着两个踏板,由人踏车一般操纵。每一捣下去后,就有人在一旁翻动米团,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但我依旧看得心惊肉跳。翻动米团的人看我入了迷,于是揪了一团热年糕给我,让我尝尝鲜。他告诉我去一旁的桌子上蘸点红糖趁热吃,我照办了。仍然有点烫手的年糕把附着在它上面的红糖渐渐融化了,黄色的糖粉逐渐转成酱色的汤汁渗入年糕中,一口咬下甜、糯、软、劲各种味道和口感混合在一起,简直让人终身难忘。现在想来,我可能是在那一刻爱上“热麻薯团”的,以至于每一次在街上遇到卖热麻薯团的小贩我都会拦下,买一块夹着红糖趁热吃,即使肚子早已撑的不得了。
当然,很少有机会可以吃到刚刚打制好的年糕,甚至卖“热麻薯团”的小贩也不是经常能碰到的。不过只要家里有年糕就能吃到“热麻薯”:只要把年糕切成小块,放热锅上蒸制十多分钟就可以使其恢复热乎糯软了,无论是蘸红糖、糖桂花亦或裹咸萝卜片,都非常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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